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上海报道

“她那时候还太年轻，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，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。”1932年，著名作家斯蒂芬·茨威格在《断头王后》中对玛丽·安托瓦内特的命运唏嘘不已。美元头上的王冠，象征着荣耀，也意味着责任，滥用之下，美债地位动摇，抛售潮汹涌而至，特朗普的“对等关税”政策正引发全球信任危机。

特朗普的高关税政策出台后，美债市场风云突变。先是避险情绪推高美债，随后美债暴跌。4月7日，10年期美债收益率飙升16个基点，8日再涨13个基点，9日更是一度突破4.5%大关，较4月4日低位暴涨逾60个基点，30年期美债收益率直冲5%。

“美债市场正在崩溃”，欧洲太平洋资本CEO彼得·希夫警告。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导致美联储救市难度大增，美债市场或将进一步恶化。

4月8日，美方将对中国输美产品的“对等关税”提高至50%至84%。中国随即反击，自4月10日起，将对原产于美国的进口商品加征关税税率提高至84%。

“对等关税”风暴下，资本市场已投出“反对票”，美债暴跌背后，更大的风暴或正在酝酿。基差交易风暴“卷土重来”，2020年新冠疫情引发的国债抛售潮中，基差交易曾险些引发灾难性金融危机，如今，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再次点燃风暴。

基差交易是指利用国债现券与期货之间的价格差异进行套利。目前，基差交易规模高达1万亿美元，约为疫情前的两倍，高杠杆交易加剧市场脆弱性。一旦市场波动加剧，期货保证金要求上升，对冲基金被迫抛售现券以补充抵押品，形成恶性循环。

东吴证券首席经济学家芦哲分析称，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加剧了市场对于全球性衰退的恐慌预期，叠加美国债务上限问题，美债避险能力大幅降低。对冲基金利用高杠杆进行国债现券与期货的价差套利，当市场波动时，形成“抛售-收益率飙升-进一步抛售”的恶性循环。

华创证券研究所副所长张瑜认为，美债市场的脆弱性源于对冲基金高杠杆基差交易、经纪交易商缓冲能力有限以及国债供应增长。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可能引发更多海外“债主”抛售美债，进一步冲击美债的避险地位。

尽管基差交易存在风险，但已成为支撑美债市场的重要支柱。强力干预不易，一刀切打击基差交易将提高美国政府发债成本。调整杠杆率、提高初始保证金等传统政策工具虽可改善市场脆弱性，但仍有诸多局限。

随着投资者抛售美债，大规模平仓基差交易，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直言不讳地将收益率波动归因于基差交易，认为更广泛的对冲基金抛售正在摧毁市场流动性。

特朗普的关税政策不仅引发基差交易风暴，更可能引发全球对美国资产的信心下降。近年来，黄金储备和金价飙涨便是证明。俄乌冲突后，俄罗斯资产被扣押，各国对持有美国国债变得更加谨慎。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可能进一步冲击美债的避险地位，加速全球去美元化进程。

尽管美债暴跌已令投资者震惊，但更大考验还在后面。4月8日，美国财政部标售580亿美元三年期国债结果惨淡，得标利率远高于预发行利率，尾部利差创近年来新高。市场愈发担心本周的其他拍卖，以及美联储是否会紧急干预。

未来系统性风险几何？芦哲表示，高杠杆的基差交易在关税冲击下大量平仓，令美债流动性收缩。美股、美债、大宗商品同步下跌，投资者转向现金类资产，市场流动性进一步萎缩。如果当前全球主要资产价格延续下跌趋势，可能引发更多系统性风险。

一些人认为美联储需要尽早介入。野村利率交易员警告称，国债市场正经历大规模平仓，流动性真空已形成，美联储必须介入。否则，市场可能出现类似1987年的股灾崩盘。

目前债券市场的崩溃影响或比股票市场更严重。如果关税继续存在，美国可能面临全面金融危机，这场危机将使2008年的金融危机相形见绌。未来“对等关税”的进展至关重要，将决定市场是否会陷入更大危机。

哈佛大学教授、前美联储理事Jeremy Stein警告称，国债市场是金融体系的基础，若其流动性和良好运行受到质疑，将非常糟糕。特朗普的任性关税政策已摧毁世界信任，美债和美元不再是无风险资产的代名词。

（文章来源：21世纪经济报道）